◎耿艷菊

天一暖和，臥室窗外的香樟樹又熱鬧起來，每每從鳥鳴中醒來，心里就不由得會蕩漾著喜悅。像沉寂了漫漫長冬的湖水，任由輕柔的春風吹拂著，那些孤寂落寞的冰雪暗夜都成了如煙往事。

塵事有寒涼，好在自然界有春天往返，春天的德澤，萬物生輝。人生悲欣交集，而暗夜凄冷總有盡頭，春天又如期而至，人間值得熱愛。

大清早呀，很多人都還在夢中，而鳥兒是春天忠誠的信使，是勤快的精靈，神采奕奕，歡快地啾啾啾著。

鳥兒的世界，人不懂，但快樂卻是可以共鳴的。人也跟著快樂，心思輕盈，心輕萬事如鴻毛。到處是春風駘蕩了。

拉開窗簾，是兩只青色的鳥兒。起初，它們有些驚嚇，也只是一剎那的事，它們又泰然自若了，該唱歌唱歌，該聊天聊天，不理會我這個好奇的人。

我也就大大方方地觀察它們，發現這兩只鳥兒很像昨天的那兩只，其中一只，青色的頭上還有一點點緋紅，很是俏麗。也許就是，它們是在談戀愛嗎？我們家在小區的后排，位置又在最里面，窗外的這棵香樟樹倒是很清幽。

鳥兒談戀愛也要找個浪漫清幽的地方，不免讓人宛然而笑。見過冬天戀愛的鳥兒嗎？春天真是戀愛的季節。

公園里，春風徐徐吹著，紅磚的自行車道，藍色的單車上，是一對明媚飛揚的年輕人。男孩子青春瀟灑，女孩子明凈溫婉，一襲白裙，長發在春風里飛舞。

偶然的相遇，素常的場景，卻久久不能平息，因為這是在春天，春天萬物萌新，可也容易讓人懷舊，一點點的緣由，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青春韶華。青春，一個人的一生中不會重來的春天。

也是這樣徐徐的春風里，我們還在家鄉的小城。城外有一條南北向的長長的河，河堤兩岸密密地植著垂楊柳，柳枝鵝黃柔軟，在春風里自在飄拂。每到周末，我們就會騎著單車沿著河堤從南到北，又從北到南，那是單調寂寥的生活中最快樂的時光。

那時，我留著長長的頭發，剛洗完，春風吹起黑亮的長發，空氣里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。后來，薰衣草淡淡的芳香，就成了我們念念不忘的春天的味道。

他那時喜歡穿我們一起買的那件黑色風衣，大大的口袋里可以放下隨身聽，插上耳機，一人一個耳塞，在春風明麗的河岸邊，聽我們喜歡的《追夢人》：“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，讓它牽引你的夢……”

我們都是人生路上的追夢人，我喜歡文學，他喜歡書法。在清寂的小城豐富著靈魂。一年又一年的春風，吹過我們的夢想，吹散了眉彎，一路的美好是生命里珍重的一筆。

晚上，他練書法，我看書。他突然抬起頭和我商量，等有空了，春天回老家小城，咱們再去河邊騎單車可好？孩子一聽，作業不寫了，跑來湊熱鬧，一家人嘰嘰喳喳計劃著舊地春游的夢想。

春風舊相識，吹起一往人世情深。